——一个抽动症男孩的“画”路历程

导语：

2013年的统计数据表明，接受治疗的抽动症患者中，82.5%是未满20岁的儿童和青少年,不到十岁的儿童占37.1%。

抽动症一般出现在幼儿期，成人后大部分症状会好转。但是30%的人到了成人其症状还会持续。抽动症障碍的治疗方法有抑制多巴胺的药物治疗和肌肉缓解训练，行为改正治疗，认知治疗，自我评价等。抽动症儿童除了抽动症症状以外，还经常伴有多动症，行动障碍，精神障碍，学习障碍等，由此产生的压力状态，会导致抽动症症状恶化，对于抽动症患儿来说，最重要的是感觉到安全感，绘画治疗不仅能帮助孩子消解负面情感，还能引发孩子的兴趣，让孩子感觉到成就感。

五月的一天，接到校长的电话，说有一位抽动症的孩子，四年级了，想要找我看看。说是“看看”，我知道并不是“看看”那么简单。其实听到抽动症这三个字，我一下子紧张起来，又是一个“难搞”的儿童神经症；随即又放松了，既然是神经症就不是我们咨询师的咨询范畴，是一定要接受药物治疗的，我最多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，然后和孩子的妈妈约好见面的时间。

    在咨询室等待的过程中，儿童抽动症的知识在我脑中盘旋：抽动症儿童是用异常行动来表露压抑，抽动症与自身意志无关的，也就是说不受控制的肌肉抽搐现象，不自主的眨眼和抽动脸部和身体，发出奇怪声音，伴有突发性的、快速的、反复性的运动或声音。经常眨眼或颈部痉挛、耸肩、皱眉头，或总是摸脸、奔跑、跺脚等症状叫运动型抽动症。用鼻子发出呼噜声，干咳，喉鸣音、刻板式咒骂等症状叫发声式抽动症。

抽动症障碍有可能从父母遗传而来，也有可能由于教育环境，养育等因素引起。如监护人过度的期待或惩罚，学习的压力，压抑的愤怒，未达成的欲望，突发性的环境变化等，我猜测这也许又是一个家庭教育的“受害者”。

当妈妈带着孩子进到咨询室的时候，孩子很乖巧，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沙发上，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。大概两分钟后，孩子开始从喉咙发出了声音。跟妈妈了解情况的同时，我让孩子到另外一个房间画了幅“房树人”的主题画。妈妈说孩子从二年级开始被儿童医院诊断为抽动症，挤眼睛、耸肩、发出喉鸣声，服药两年多了，症状时好时坏。我询问了家长平时对孩子的教养方式，妈妈说属于严厉型，爸爸会经常打骂，妈妈也会控制不住情绪大吼大叫。尤其是在孩子写作业的时候，现在孩子也形成了习惯，作业写不好就会急，大吼大叫。孩子没有自信，偏偏好胜心又特别强，有一点点小事做不好就会情绪失控。每当考试之前会特别紧张，症状就会加重。在了解情况的同时我问妈妈，你发现了什么？妈妈说，孩子得了这个病，我觉得我们家长有很大一部分因素……我有了些许的安慰，还好，已经意识到自身的问题了。

孩子说画中的他在屋里玩电脑，外面下着大雨，打着雷，毛毛虫和蝴蝶都被雨淋了，我像毛毛虫和蝴蝶一样害怕，只有玩电脑才能缓解害怕。

从画的整体可以看出一个抽动秽语症孩子的典型特征，仔细描绘的密密麻麻的雨点，伴有非常严重的强迫观念。画面内容中直线条居多，仔细描绘斑块树皮，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直率，倔强，以自我为中心，有攻击性，较粗野的孩子；多层云状树冠，小树冠大树干，没有门窗，人物较小，没有耳朵，描绘出了自信心不足，防御，封闭，不善于倾听的一面。圆形身体，成排纽扣等等特征体现了过分追求完美，讲究原则、规则感比较强，压抑，被动。电闪雷鸣，密密麻麻的雨点，体现一个孩子那种被压抑的情绪无处释放，像这种恶劣的天气一样。

看着孩子的画，听了我对画的解释后，妈妈沉默了很久……后来我让孩子修改他的画，直到他感觉舒服为止，下面是孩子修改过的画。

（图2）

我询问孩子这幅画的感受，他说是轻松、快乐。怎么样才能变成像你说的那样轻松、快乐呢？他说只要爸爸妈妈不打我就行。妈妈听到孩子的话，潸然泪下。我问妈妈，这个星期，可以做到吗？妈妈郑重的点了点头。我们约定了下次的时间，我建议可以邀请爸爸一起来。

又到了一周一次咨询的时间，爸爸也如约而至。这次邀请孩子画了一幅“我的爸爸”（图3）孩子说这是我的爸爸，怒目圆睁，他经常拿小树条打我。我很害怕，不敢看他。（在看着这幅画的时候，孩子的症状加速了不少，频繁眨眼睛，干咳）。

画面上我们可以看出孩子把爸爸整个都涂黑了，对爸爸感受不好，负面情绪特别多。我让孩子给爸爸评了分，孩子评的是50分，不及格的分数。面对孩子的评价，爸爸显得局促不安，一个劲的搓手。我又让孩子画了“心目中的爸爸”（如图4）“我理想中的爸爸”。孩子是这样描述的：他拿着一个玩具，经常对我笑，我真的希望有这样一个爸爸。说完，偷偷的瞄了一眼爸爸。这次咨询爸爸听着孩子的画眼圈泛红，爸爸妈妈表示，以后会控制好情绪，好好跟孩子说话。

通过这两次咨询，全程我（咨询师）并没有过多的去跟爸爸妈妈讲道理，而是通过孩子的画，就画论画，让爸爸妈妈自我觉察到问题，并愿意尝试去改变，为接下来的家庭治疗铺平了道路。我建议妈妈在配合咨询的同时，在家让孩子玩橡皮泥、手指画、在湿纸张上画画、曼陀罗等方式，帮助孩子发泄压力，消解负面情感，同时能引发孩子的兴趣，还会让孩子感觉到成就感。

大约一个月以后，差不多第六次咨询，我又让孩子画了幅房树人（如图5）比起第一次，明显的冲动症的特征（密密麻麻的线条）已经少了很多，基本上没有了，涂黑的地方也基本上没有了，整张画面大部分都是绿色。

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。很多时候，我们只管给他最好的，却无从得知这究竟是他们需要的吗？不知不觉中，我们把爱却变成了控制，变成了伤害。有时候，作为父母，我们特别想拥有一面“魔术镜”去照见孩子的内心，去读懂孩子的“心里话”，其实孩子的“画”就是我们读懂孩子内心的“魔术镜”，画里蕴含的是孩子最原始的心灵故事，一幅画就可以告诉很多我们无从觉察的信息。我们并不需要会太多专业的知识，只要让孩子自由自在的画画，用心、用爱陪伴，他们就会深刻体会到爱的力量。